站在多良,徐風而來,會聞到屬於家中的熟悉氣味、聽見耆老的吶喊,還有孩子們的輕笑。
其實很意外的,這次的工作假期,於我,內心聲響依然鼓般敲打至今。
踏上金崙車站的月台時,這裡的時間空間已經與我認知的不同了,某種安之,已開始醞釀。
睡眼惺忪的志工夥伴們,被陽光照得笑顏綻開,似乎也驅除了一些互相初見的尷尬。
等著部落的車接我們上山前,晃悠地看看附近。金崙的溫泉旅店招牌比鄰皆是,不過最吸引我的,還是那段最普通的上坡路,也許多少感受到即將觸碰的,是段值得的體驗。
車子載著在火車站前大肆喧嘩的我們,一路晃蕩的到了位於太麻里鄉多良村,排灣族的查拉密(Calavi)部落。實際上的位置,於海景無邊的多良車站再上行;為了維持村民們的日常生活,除了部落內的車可來去之外,一般的車輛當然是無法進出,謹記,雙腳萬能。
在物產豐饒的查拉密部落,很早之前,便已在1655年荷蘭文獻上出現;日據時代時,除了久遠的口述傳說之外,瀑布拍打於石頭上的清脆聲響,也是曾稱為“瀧部落”的由來。
在部落的每一處角落,都是祖靈留給族人的珍貴後遺,而族人也用心地,照護著這塊土地傳承下去。
沿路上的洛神花叢不時傳來甜膩的香氣,而時不時出現的嫩薑樹葉也一一探頭;其他枝葉茂密的植物,在放學回家的孩子經過處,跟著一同搖晃律動。
閒晃在這條貫穿查拉密的道路上,村民靜靜的持續每天的工作及日常。經過一間煙囪正在冒煙的民房,Ina(排灣族語的阿姨)笑笑的走出來指著地上曝曬的一籠檳榔,似乎正要將檳榔芯加工;前往教堂的路上,剛下課的孩子,自動地曬著剛洗完的衣服,好奇地朝我們這裡瞧;而在每個彎處佇立的天主教聖物,就這樣默念著耶穌的故事,直到我們到達教會前最後復活的那一刻。
這樣的巡禮,也隨著天色漸黑,跟著陣陣飄香的食物香味告一個小段落。
大夥也就走累了,在朝著晚餐的氣味前進前,各自到蹭住的家中稍作休息。
分配到的區長家中,Ina熱情的招呼如同她的笑聲,足以讓我們放下還存留的都市煩躁,真正開始了這裡的生活。
這天的晚餐時刻,吃得特別溫暖。
同我們入口的,看似只是家常菜,但在多良的夜空下,第一天起,每個人拋棄了原有的束縛,從最單純的自己做起,這些種種,將這頓晚餐推向了美味至極。
尤其是鍋巴的焦味,更是引起懷念的涎液。
在晚餐後的工項施作解說,讓我們更了解今日來到查拉密的意義。
身為志工的我們,將用自然的素材,裝飾部落中家戶的涼亭,讓村民或是旅人,能舒服歇腳並享受大自然彈奏的音樂。
而我們付出的小小力量,是一種對等的時間交換概念,工作服務的假期中,我們將感受這些工事的迷人之處、體驗平日村民們的農事工作、透過同步的生活觀光,當然,從中能夠學到的技藝,以及存留下的頁頁記憶,更是醉心。
第二天的早晨,日出敲響了工作鐘。
大夥三十多個人,分成三個工項,而每組必須分工,朝著每日目標前進。
在工作中,我們從素不相識,到一同與村民們做著習以為常的工事,不時,在工作中打鬧放聲大笑;我陸陸續續聽著大家的故事,有人短暫的抽離自己、有人退休後更加重視生活、有人為了部落前景回來工作,看著每個人專注的遠離喧囂並活得像自己,心是一揪。
這些工事做起來,時間便會加快腳步行走,一瞬間地,太陽已跑於頂上射出炙熱的眼神。
師傅們很不藏私的,教予大家並同一齊製作。
可愛的是,他們總擔心我們工時太長,準備了點心且偷偷買了小吃,總喊著叫我們暫時休息看看眼前那片無際,當然爾,即便只有十分鐘,也必須收進眼底。
在全村唯一的7-11前面工作,果然還是享有特殊的福利。
這間雜貨店的老闆與老闆娘,是全村唯一戶的漢人,某天愛上了查拉密,便走不了了。
有些安靜的力量,也許是某種呼喚,也是某種生命的轉機。
朝思暮想的傳統阿拜,終於在工作後的飢腸轆轆出現了。
小米同豬肉的清鮮香味,同著假酸漿葉一同入口,特別想念這個瞬間;微辛的洋蔥配上重味的山豬肉,事實就是人間美味;我許久沒吃到的道地炒鍋牛,也瘋狂地抓住貪婪的舌頭,不能停止;新鮮的佛手瓜淺沾醬油膏一咬,油膩即煙消雲散。
於獵徑體驗之前,這些食物,果真,要我們養精蓄銳,接著,再跟著獵人深入夜晚的深山。
排灣族的傳統,對於打獵有必要的禁忌及自古以來必須遵守的規定。
像是女孩子不能跨過獵槍,而獵人要尊重山神,上山獵捕必須的小型祭典儀式,遞上酒並告知山神你的用意,將酒飲盡後,對空開出一槍。
在獵槍的火藥餘煙嬝嬝之際,我彷彿,感受到一種莊嚴的力量,支撐著一切萬物的走向;彷彿那些獵物,也好奇的躲在樹叢後蠢蠢欲動。
而這樣的力量,也是保護你一切平安的護身符。
這天從山上回來後,我們淺淺的啜了碗燒酒雞,欣賞夜晚的查拉密,聽著海聲,入睡。
・台東部落工作假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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